盖聂抬眼望着微微摇晃的陌生床幔,浑身一阵燥热难耐。自他服下了晚间的汤药后便一直如此。
他虽然察觉出汤药不对,可是形势所迫只能乖乖喝下。他原以为不过是软筋散之物,以防止逃跑之用。
没想到竟然是……
“这是陛下体恤先生特意所赐的汤药,还望先生尽数喝完。”
端药的内侍言犹在耳,盖聂现下只恨自己把嬴政想的太好。
今日是和墨家计划的营救之日,可是他一觉醒来却发现嬴政竟然又将自己换了地方。
他忍不住微叹口气。如今他不过一介布衣。而嬴政早已登上至尊之位多年,就算真的放走了一个盖聂,也不会让秦朝顷刻覆灭。
三天换三个地方,嬴政竟然也干得出来。
饶是他再不经风月,也明白了那药中到底加了什么。
外面不时传来些许隐晦的吵闹声,看来墨家已经动手了。他虽然心中焦急,却没有半分办法。
“吱呀——”
殿门缓缓打开,嬴政手拿一个精致的锦盒,踏着月光而入。床上的人正难耐地轻轻呻吟,泛红的面色似乎正浸在欲望的浅滩。
行动间布料的摩擦声窸窸窣窣,听得嬴政心中泛起一阵涟漪。
“先生好睡,外面可是一片惊涛骇浪。”他缓步走到床榻旁边坐下,顺手端起一侧的药碗。
药碗触手尚热,正是喝药的好时候。
盖聂在人前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状态。即使现在被他下了药,还在用指甲默默扎紧手心试图保持清明。
“陛下,”盖聂的喉结上下滚动,试图酝酿出完整的语句,“请您、您不要难为……”
接下来的话他却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。
请求嬴政放过墨家那群人?
还是请他放过自己?
墨家与帝国早已势同水火,断无转圜的余地。
“你是让朕想放过他们,是吗?”嬴政勾起嘴角,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。
很明显,他并没有因盖聂为那些叛逆求情而生气。
“他们是为我而来,所有的罪责由我来扛。”盖聂的眼神逐渐迷离,却依旧努力保持清醒。
“一别经年,先生还是这般。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揽下。”
嬴政用汤匙舀起一勺药,轻轻用碗沿刮去多余的汁水。
他的动作是如此的慢条斯理,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漫不经心。
这是一种全局尽在把控中的自信。
盖聂抬眸望向面前的君主。明明对方尽在身侧,可却好似相隔天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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